孔克手记(二)

钟声敲过九点,我坐在教堂前开满玫瑰的墙后的台阶上,让·达尼尔修士还在激情澎湃地讲他的末日审判,铿锵有力的声音夹在玫瑰的芳香里远远地传来。一群日本游客说着笑着从我身后走过。让·达尼尔的讲解总能赢得一片掌声,然后是一阵喧嚣,聚在教堂前的听众渐渐散去,有的回去旅舍,有的去教堂里上了楼廊。管风琴声从教堂飘出来,和着流转的鸟鸣。 Continue reading

重现

去年今日,坐了一夜火车去的菲雅克,清晨廊下挂的盆花在山间的寒气里把火车站装点得如藏满了秘密的花园。前些天从罗德兹回巴黎,路过菲雅克,怎么张 望都没了那时的清幽花廊。再过菲雅克,是今天午后,迎头而来的是洒满了阳光的一城旧瓦,圣救世主教堂的塔楼高耸在城里,千年前的菲雅克修院,和孔克的圣福 瓦修道院,纷争了几百年。 Continue reading

孔克手记(一)

从罗德兹过马尔西雅克,入山渐深,炽烈的阳光有时透过云团漏满了山谷。一八三八年六月,梅里美也从罗德兹出发,去隐迹山间的孔克。地处中央高原南缘的孔克,那时也只有在开春后,才能循着山径到达。时至今日,藏在山谷里的孔克,还是交通不便。从罗德兹开往孔克每日仅一班的公车,载满了一张张吵着闹着的中学生的稚嫩面孔。车过砂岩砌筑的红色小镇圣西皮扬后,公路紧贴着杜尔都河在谷底前行,入了孔克境内才盘山而上。老石桥横在水流湍急的河上,却怎么也望不见山村里的修院教堂,即便上了山腰。 Continue reading

大西洋路

桌上的瓶子里水只漫过了底,被行李挤压得凹凸不平的瓶底顶着红盖头摇摇晃晃的。一旁的水杯里是刚泡的草茶,时高时低地微漾着。窗前是一大片的阳光,照在早餐小饼上,几只香蕉上散着明暗不一的光影。一堆草本茶包零乱地散在香蕉边上,蓝色的茶包和浅黄色衬在一起倒也并不突兀。在德国和丹麦的边境城市弗伦斯堡买的面包露出米灰的切口,把它硬如坚石的质地深藏了起来。房间里只有因摇晃而生的声响,时强时弱;窗外的轰隆声,频率不变的当是马达,汹涌的海浪声和着。 Continue reading

海上星洲

一年前才去过的新加坡,如今却什么也不记得了。使劲才挤得出牛车水小印度之类的残章,也都是断了帧的怎么也连不起来。艾天又去了新加坡,和我说这说那,我却一头雾水,原来,我在新加坡,还不到四十八小时。

现在对“新加坡”三字的第一反应,是无聊,也说不清真的是城市印象,还是为了安慰自己。然后眼前晃过幢幢高楼,前景却是两层的骑楼,大概又是牛车水小印度的影子。然而这座城市又往往和我想象中的上海叠影 Continue reading

你好,忧伤!

灯光暗下来的时候,我开始害怕电影和文字唤起的想象之间的差距。在六月去卡奥尔的火车上,我认定那怎么也该是夏布洛尔的电影,蔚蓝色的地中海边的别墅,松林,布尔乔亚的生活,对,就是夏布洛尔。英文的演职员表,黑白的巴黎,片头起,不是夏布洛尔的蓝色地中海,也不是萨冈笔下十七岁的塞茜尔,讲着法语,讲着忧愁。 Continue reading

弗兰德斯

开始说去比利时,只是去坐贯穿海滨的七十公里的有轨电车,从法比边境一直晃到荷比两国的交界。之后说那顺路去布鲁日,也去根特,为了填满四日,把安特卫普和图尔奈都拉了进来,最后把有轨电车的旅行方向一转,从敦刻尔克回去。 Continue reading

罗塞塔和连拱廊

六月初去的菲雅克,那时不像七八月间,还有巴黎至图卢兹罗德兹方向的夜车。清晨五点多从火车上下来,山里有点冷,窝在小站看二十多年前《建筑通报》里关于圣救主教堂以及菲雅克中世纪民居的文章等天亮。去菲雅克,是为了卡奥尔圣于尔西斯教堂的罗曼雕塑,它们和菲雅克圣救主教堂的部分雕塑,有复杂的风格传承关系。其实,这不过是个借口。 Continue reading

新房子老桌子

我现在的生活,就是坐在一张一百多年的老桌子前,桌上摊着从木椅组件里抽出来的粗糙的包装纸,纸上一盆花,我以为是昙花,却见开了几天不谢的。窗前的铁栏 上挂着空花盆,过阵子种些迷迭香、罗勒、香葱什么的,一旁的仙客来开得正盛,粉紫的花,是朋友几天前送的。窗外是巴黎的屋顶,陶瓷的棕红烟囱一簇簇地长在板岩上,鱼骨天线稀稀落落地立在天上。 Continue reading

誊写

半个月前去卡奥尔的火车上写在纸上的文字,把它们誊写过来。

天上云气很重,浅蓝里漫出铅灰和乳白。火车外广袤的田野里,铺着金黄的麦穗, 也立着缓缓转动的风力发电机。一条公路划过田间,和铁轨并行行驶的汽车像在追逐的甲壳虫。第一次去卡奥尔,是在年初,也是这班九点多从巴黎奥斯特里茨火车 站出发的列车。 Continue read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