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格之夏

从巴黎东站经法兰克福到德累斯顿后,艾天拉着我去看他多年前住过的地方,我只羡慕那窗外宽敞的阳台。去布拉格的火车晚点两个多小时,到布拉格出了站,狂风大作,九路电车后等不及迟来的二十路,在昏黄的街灯里走去了城堡下的酒店。街口的美国大使馆前,只有铺地的石块泛着沉光。安顿下来后雷雨骤下,圣尼古拉教堂的穹顶映在窗外的闪电里。

一夜醒来后的布拉格,是我遇见的欧洲最美丽的城市。五彩的墙上渗出浓郁的奶油,卢布尔雅那或萨格勒布似曾相识的角落,在布拉格抹尽了一城。也不知道去什么地方,只是想着圣维特的东首,有彼得·巴勒营建的间间交错的拱肋,还有盲廊上高窗下起伏的端首。不过这一日的游荡,还是从圣尼古拉的巴洛克开始。到再也装不下流转翻折的趣味时,上山去借着一城的景色消释满眼的繁复。层鳞栉比在河上铺陈开来,四起的钟楼穹顶时不时地挑起街市的身量。

城堡外的夏日,似乎更加的悠长。草坪上的剪草机围着喷泉兀自游荡着,老树下的玉簪抽着花枝,纵是往来游人的身影交织,风里吹来的依旧是安静的慵懒,和城堡里嘈杂的空气恍如两个世界。圣乔治大修的罗曼在巴洛克后黯然无光,圣维特里只有把目光向上才能找到片刻安宁,彼得·巴勒的胸像也不知道在哪扇窗前。城堡里的拱顶上,拱肋极尽交错的能事,却往往找不到落脚的地方,硬生生地落空支开去。

一直以为查理大桥宽阔,走过才发觉那样狭窄,游人商贩更让桥面显得局促。我大概是把它和伊斯坦布尔的一座老桥混同起来了,而且是阿拉·古勒镜头下的那种光影。不至九遍,走了三回,独自在红帽子酒吧边上的老饭馆吃过晚饭后,在老城的幽光里行走。再僻静处都有生气,映在三两行人的背影里。深夜从老城回来的时候,查理大桥上清静了许多,河边的岛上,路灯独立在屋前树下,衬着一片水光。

好一幅马格利特,我说。

我们认识的是同一个马格利特吗?艾天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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